白柳童年回忆（第一人称）
夏天也会融化吗？像冰一样。
我问。
春初，我看着河面细细碎碎闪烁的浮冰，我看着青苔蔓延到背阳的窗沿，然后看着它们（窗和青苔，或水和浮冰）相拥共眠。
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认为我是怪物，因为我从不和任何孩子玩或正常交流，甚至于常常闯祸，惹怒他们的院长。
她说要洗除我的罪恶，可万一我就是『罪恶』呢？
当院长再次用她鹰爪一样的指甲拽着我后勺，将我嵌入水池中。我想，怎么样的才是人呢？如果人一定是要强迫自己变成『多数人』的同类的话，成为怪物又如何？
但很快我就思考不下去了。肺抽干，前后相贴不存在任何气体，扁扁的实实的。大脑感受到一种蒸腾、晕眩。貌似我的灵魂要掉出来，被镶在水中了。生物的本能总是向生的。我浑身一颤，然后像不幸上岸的鱼，我的四肢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鲜活生命，它们疯狂的上下拍击、左右摇动，想逃出这水池囚笼。
……
十四那年。
我遇见了谢塔。
相较于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，他很奇怪，各个方面都一样。
比如外貌，他长得不像一个真正的『人』，他像艺术品，像十八世纪最精致的雕塑。他白得有些无力，无论一缕一缕白色发丝，抽血后的嘴唇，或者是皮肤。它们似轻薄的泡沫，一点点触碰也会刺破。这让我联想起河里小片的浮冰。
……
再然后，我没有注意间，夏天也要结束了。
谢塔睡了很久。
我把他抱到河边。这条河好久不见，浮冰已经化完了，河面什么都没有，河里只是黑乎乎的。
我问谢塔：你不是怪物吗？不是不会死吗？
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也不说话、也和浮冰一样冷呢？
…就连浮冰也会融化。我说：谢塔，你怎么不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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